菲多君

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,如同不存在彻头彻尾的绝望

捉迷藏


太阳炙烤着大地,树叶的水分像被吸干了一样,只管耷拉着脑袋,有气无力挂在树枝上。空气中有股尘土味。我讨厌这种天气,它总让我想起今年春天的沙尘暴。


突然,空气中的尘土味混着一股刺鼻且奇怪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。是比尔,他在修车。汽车前的引擎盖开着,我看见比尔的衣服湿答答的,紧紧粘在他身上,按艺术的角度看,它似乎完美修饰了比尔的肌肉线条。但我不是什么艺术家,也没那个闲工夫研究这些。


“你今天怎么没去工作?”我才想起来今天是星期三,按正常情况,比尔这时应该在帮伦纳德拉货。


“我下周打算去捉迷藏。”比尔根本不打算回答我。他继续干他的活,还吹起了口哨。


我真想冲过去揍他一拳。


“我问你今天怎么没帮那个老东西拉货。”


“我下周打算去捉迷藏。”


这破天气已经够让我糟心的了,他这无所谓的态度使我火不打一出来。我还是冲了过去,但是只揪住了他的领子。“我他妈问你怎么没去拉货。”


比尔蓝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我的眼睛,我恶狠狠地瞪回去。他很平静,似乎知道我会冲过去揍他。“我说:‘下周我要去捉迷藏’。”比尔攥住我抓着他领子的手,示意我松开。


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想法。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,只是那一瞬间,仿佛比尔把他的想法传给了我一样。“你疯啦!”我朝着他大喊。虽然此时的情景看起来疯的那个人更像是我。


“下周我去捉迷藏,我会藏得很好,不用费力气找我了。”我手有点抖,松开了比尔的衣领。比尔说完,继续自顾自地修车。


“他简直是疯了!不就是那个老东西让他收拾东西滚蛋吗!”我灌了一大口酒,叫嚷嚷地跟黛西抱怨。“你说他要去自杀,可是他只是说要去捉迷藏,有没有可能他打算去另一个地方找工作?”黛西是我女友,她一向考虑周全。


“不可能!他才不会去另一个地方,我知道他爱这里爱得要死。伦纳德让他滚蛋这事只是让他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去自杀。”我十分笃定,我也不知道我当时从哪来的自信。


“那好吧,你有什么措施吗?总不能放任他不管吧。”黛西点了一根烟。


“随他去吧。”我叹了一口气,“他有他的打算。”我态度的转变连我自己都不理解。“你该休息了。”黛西看着我把酒杯里的酒喝光。


那天之后,我再也没见过比尔,也没再看到比尔的车。又是一个炎热的夏天,太阳高悬,我仰头看着天,想起了比尔浅蓝色眼睛,“我下周要去捉迷藏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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